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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新春财经观察·分析师篇】息国故里该如何走出“农耕困境”?

新华财经 2023-01-28 14:09

新华财经北京1月28日电 我的家乡——河南省信阳市息县,是一个贫瘠的县城。坐落在中原大地上,息县的历史同样悠久,三千多年前周武王始建息候国,后楚国灭息国、设置息县,自此“息”字历朝历代均未曾改变。这里既没有优越的地理位置,更没有丰厚的资源,仅南北分界线“秦岭-淮河线”中的淮河流经这座小县城,造就了这里“半南半北”“半米半面”的文化特色与饮食习惯。幸运的是,这里有一望无际的平原,这里的人世代以农耕为生,和同省的其他城市一起撑起河南“农业大省”“中国粮仓”的名号。

正如人一样,一座城市、一座县城的命运也是和时代联系在一起的。地区的禀赋是相对固定的,但时代的车轮却永远滚滚向前。农耕时代,这里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、华夏民族的摇篮,是中原大地、天下中心。而进入工业社会,这里既没有港口,也没有资源,只有喷薄的人口和产出值极低的平原土地。并且近年来随着气候变化、降水线北移,息县的雨水也越来越少、气候越来越干旱,连千百年来赖以维生的农耕和养殖也难以为继。

当这片土地无法养育它的子民,人们便开始了迁徙之路。河南是著名的劳务输出大省,2020年河南省户籍人口1.15亿,而常住人口仅9937万人,有1500多万户籍人口流出到其他省份。我们的县城、乡村同样面临青壮年劳动力流失的问题,大量的青年劳动力在外务工,老人和儿童在家留守。当然,这些远离家乡的“打工人”在异地也非常艰难,他们带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来到大城市,但没有资产、学历和技能,只能从事低端工种或者体力劳动,但是即使是微薄的收入也足以供养老家的父母和孩子。

“各位旅客,列车即将到达息县站……”,我“忧国忧民”的思绪突然被打断,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家乡。在我默默成长的那些年,我的家乡当然也没有停留在原地,这座古老县城也在以它的节奏前进着。癸卯兔年春节,从县城到乡下,我发现了小县城和小乡村的很多奇妙变化,当然很多变化和城镇化进程中的其他县城变化是相似的,但仍然带给我深刻的印象。

首先是小县城漫山遍野的高楼与快速的城镇化。印象中我的家乡息县城区是一块很小的地方,仅有一个谯楼街道,只需一个小时便能从城南步行到城北。自2015年县城建起息县人民医院(武汉大学人民医院息县医院),以此新型、大型医院的建立为标志,这座小县城便开始了快速城镇化之路,县城周围的荒地和空地开始快速涌现出大批量的楼房,而且以高层居多。此外,县城基础设施的更新优化和大批高层楼房几乎是同时出现的,除了新建几所小学和中学外,政府在穿过县城内的龙湖上修建了多条主干道大桥,主要道路也进行了修缮重建,并且沿湖两岸也修建了植物公园和休闲设施,现代化的基础设施和高耸的楼房相得益彰,宛然现代化都市,和我印象中破旧的小县城俨然不同。县城新建的大量楼房主要是为了各乡镇人口在城里安家置业准备的,尤其是目前县城一套房子几乎成了婚恋市场的标配,人口从乡村迁到县城已成趋势,人们带着美好生活的愿景来到县城,城镇化潮流看似不可逆转。

图:龙湖上的大桥与远处的高楼

资料来源:申万宏源研究

图:沿湖的公园与古风建筑

资料来源:申万宏源研究

县城的巨大变化也让我感受到“地产+基建”双轮驱动的魔力,在小城的房地产市场发展之前,县城的各类基建设施常年没有任何变化。没有巨额的土地出让收入,政府大概率没有足够资金修建学校和道路,漂亮的公园和大桥项目落地也是一个难题。因此在我眼中,小城的城镇化进程似乎是“瞬间”的事,而房地产是加速这一过程的关键。

但是县城大批楼房的背后有个不能忽略的问题:房子空置率为何如此之高?我们小县城需要那么多房子吗?小县城盖了许多房子,举目望去老城区外全是现代化的高楼,小县城人民是否需要这么多楼房。当然更让人担忧的是,息县城区没有产业、没有工作机会,城区的人们多从事基础的生活服务和商品零售行业,工资低、工业化程度不高。即使已经在县城买房的人也多半不在县城居住,而是在外地务工,买房多半是为了安家置业之用,加上这两年居民购房意愿低迷,县城房子空置率整体偏高。在没有工作机会匹配的县城里,人们和那些一望无际的高楼将何去何从。

大年二十八我便跟随父母回到了乡下姥姥家,从高速下车后一路水泥路来到了姥姥家门前,从前的泥土路全部变成了水泥路,甚至田间的小路也多半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,姥姥的邻居也多半搬到了主干道旁边新盖的楼房里。一进门,就发现姥姥的老屋换了“新衣”,不仅刷了新漆,而且屋顶也进行了加固,院子也用水泥重新铺了一遍,询问了姥爷才知道是村委无偿修建的。中午和姥姥姥爷正在吃饭,大队书记突然来访,原来是来给姥姥姥爷送爱心购物卡的,因为姥姥姥爷是县里的低保户,县政府今年给所有低保户每人发了面值300元的爱心购物卡,到镇上购物超市可直接消费,最后书记让姥姥姥爷手持爱心购物卡照相留影,我觉得这一画面十分温馨美丽。

图:乡下田间的平整水泥路

图片来源申万宏源研究

图:息县“爱心消费券”

资料来源:申万宏源研究

这一轮的体验才让我真实感受到“全面脱贫”与“乡村振兴”的真实含义,近几年国家和政府对乡村的扶持是下足了功夫,而我姥姥姥爷也真真实实感受到了温暖。我的姥姥姥爷都是二十世纪四零年代生人,见证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从诞生到繁荣强大的伟大征程,他们终身与土地为伴、与祖国共同成长,当他们步履蹒跚、跟不上这个时代的时候,他们还能得到这个时代的照顾与关怀。

下午和姥姥姥爷去县城采购年货,今年过年返乡的人很多,县城比前两年要热闹许多,中心城区的购物商场人山人海,喜气洋洋的画面十分热闹。我们在超市采购完毕后又在城区闲逛了一圈,小城的商业格局和十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,主要的商业模式均围绕人们基本的衣食住行展开,服务业整体发展十分落后,连看电影都是小众消费,当然核心原因还是贫穷,人们忙于生存、而非生活。和大城市不同,县城和乡村的春节全程均在走亲访友,对体力和精神均是不小的挑战。最后是消费方面,父老乡亲们的消费多集中在生活必需品上,尤其是食品类居多,恩格尔系数很高,人们既没有时间,也没有金钱去休闲娱乐。我相信这样一个小县城的故事在全国许多地方都在发生着,这里的人们虽然已卷入城镇化的潮流中,但消费水平还很落后,“消费下沉”仍有很大空间。

对于这座小县城而言,无论是房子空置还是消费单一的问题,直接原因均是贫穷、落后,而深层次的原因则是产业发展落后,仅依靠农耕远远比不上二产和三产的产值,也满足不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,小县城似乎陷入了“农耕困境”。当然并非每一个地方都需要发展成为大都市,但是在家乡这块平原土地上,我对“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”这句话感受尤为深刻,但我相信时代总是在发展,物质文化将越来越丰富,小县城的节奏虽慢,但未来可期。(作者:申万宏源债券团队)


编辑:刘润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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